张丰：成都的X光安检为何让人害怕

文 | 张丰

最近，朋友们戏言：成都，真的成了“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了”。如果要离开成都，最方便的就是从双流机场或东客站出发，而这两个地方，都采用了“弱光子人体安检仪”，通俗地说，就是要用X光照射一下。

尤其是双流机场，这道“弱光子安检仪”是入门检查，即使是去机场接人，也不能避免。

我相信，绝大多数网友都和我一样，并不真正懂得“弱光子人体安检仪”的构造。如果去医院看病，那些负责任的医生，一般不会动不动就建议你去照X光。

每年一次的体检，照X光是技术含量最高的一个程序。特质的厚铁门（也许是铅，据说铅可以防止X光），“当心电离辐射”的警告，都给人们一个印象：这玩意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体验了。

根据南方都市报的报道，南方医科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学院的马建华教授刚从成都飞回广州。他对X光安检很担心：第一，辐射有一个累积效应，如果你经常照，尤其是对那些经常乘坐飞机出差的成都白领来说，每年照射几十次，可能是一个很大的隐忧。第二，对特殊人群，比如孕妇，照X光，可能会影响胎儿。对未发育成熟的儿童来说，X光照射会导致患甲状腺癌的概率增加。

虽然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学习物理，我也能猜到双流机场方面会如何回应这次危机：辐射的量是非常小的，只有连续照几天几夜才能得癌症；或者，出事的概率是非常低的，被X光照射出癌症的概率，还不到十万分之一呢——但是，要知道，双流机场每年乘客进出量超过4000万人次，即使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，也有可能会伤害到某一个人。

双流机场也许会辩解说，911后，美国很多机场都采用了这种安检办法。但是，即使在美国人最缺乏安全感的那几年，这种安检方式都是相当有争议的。它不但侵犯个人隐私，是否真的提高安全度也是大有可疑的。

今年，不少旅欧的朋友回来说，即使发生了几次恐怖事件，难民问题也越来越头疼，但是欧洲国家却并没有采用选择升级安检措施。

与“莫名惊诧”的外地游客相比，成都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这种危险。其实，早在年初，成都东客站就开始启用这种安检设备了，本地媒体也有报道，但是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。

这次双流机场的X光安检，被不少外地网友讨论，终于酿成一场严重的舆论危机。

具有讽刺意味的是，就在今天，四川省还在外交部举行全球推介活动，向全球展示一个友好、开放的四川形象，但是作为最重要的入川门户，双流机场让很多要来四川的人感到了恐慌。

根据国家相关规定，“储存放射性同位素和射线装置的场所，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设置明显的放射性标志，其入口处应当按照国家有关安全和防护标准的要求，设置安全和防护设施以及必要的防护安全联锁、报警装置或者工作信号”。

但是，就目前网上大量流传的照片来看，双流机场并没有做到这点，不要说防护措施，就是那个“当心电离辐射”的警告标志，也被设置到了机箱背后的底部，除非专门绕过去看，否则乘客根本发现不了。

人们对类似安全问题的担心，主要在两方面：第一，设备本身所释放的辐射，是否真像宣传的那么小，是否真的无害？这一点，从根本上说，公众是无法验证的，除非人手一个测量仪，公众只能选择相信或怀疑官方的说法。

第二，官方的说法到底是否可信？如果在上马前进行充分而公开的讨论，甚至利用直播向公众展示一些测试过程，可信的程度就大很多。人们只能依据自己的观察，做出一个基于经验的结论，那遮遮掩掩的警告标志，其实正印证了人们的担心和猜测，并且会放大这种担心。

和各地引起争议的PX项目、垃圾发电、核电项目一样，双流机场的做法，透露着一点心虚。或许是担心公开发布施行X光安检，会把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，而偷偷摸摸上马，那些急着赶路的人，未必能够注意。

但是，这种做法，最终都证明是愚蠢而可笑的，反而加重了公众的不信任感，形成一种习惯性的质疑：你们，看上去偷偷摸摸的，就不像好人啊。生活早已教会人们，在国外可能是安全的项目，在国内往往会遇到很多问题。每一次事故后的教训总结，总让人欲哭无泪。

▲ 成都火车站启用了X光安检，提示老人、小孩、孕妇、残疾人等走人工安检通道

印象中，这种进门安检，以往都是由人工进行，要进去候机，还要进行一次严格的检查。这种自动照射，加快了乘客进入机场的速度，或许还节省了一点人力，这是仅有的“优势”了。

但是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，双流机场在全国重要机场中率先采用这种安检方式，都是难以理解的。就重要性和繁忙程度来说，还轮不到双流机场第一个吃螃蟹。媒体追踪发现，在此之前，公共交通中，只有昆明火车站（发生过砍杀事件）采用了这种安检仪，其他客户，大都是需要严加防备的法院、检察院。

双流机场的游客吞吐量在全国排名前列，在中西部城市中位居第一，为了保住自己航空枢纽的地位，不久前一口气开通了9条国际航线。但是，一个机场的美誉度，并不仅仅是靠航线数量。管理水平、服务水平、应对舆论危机的水平，都影响着人们对一个机场的感受，也影响着人们对一个城市的观感。

旅行是一种综合性的体验，人们需要更安全的公共交通，但是这种“安全感”，本质上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。如果双流机场门口的安检，让广州一位女士回去后还要担心好几天，她收获的就是一种“不安”。

这种不安的蔓延，对双流机场来说，是一场相当严重的危机。如果不能够马上拆除这种安检仪，也应该马上平复正在互联网上扩散的恐慌情绪。

在人们的心目中，成都不应该是一个如临大敌的城市，尤其是考虑到长假即将来临，大量游客要通过双流机场和东客站进入四川，他们显然不是来照X光的。

（题图为：成都东站的X光安检设备，2016年2月启用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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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腾讯·大家专栏作者，媒体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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